君子風骨，自強不息
發(fā)布時間：2015年04月24日 點擊率：
——隨想龍南客家圍村
清晨任由導游領了，廿人一車徑直南行，由平原翻上高地，穿行于漫漫山隧，頗有些“曲徑通幽”之感。地陪正是贛南客家女，小麥膚色，明眸皓齒，嗓音清亮，歌調(diào)明麗，讓人暗暗叫好。聯(lián)想“一方山水一方人”，不由得念那圍村究竟地理何至、風土哪般，暗自揣測那是怎樣一番模樣了。
折出高速，兜轉于龍南山道，已是午后。復見村莊阡陌，正賞著春播勞作，不意那圍村已是近在眼前了。
客家——“土著”
導游稱“客家”，是為外來人。史有證，南宋戰(zhàn)亂，北方百姓避禍贛廣閩窮山之地，族居作圍，風俗作行，異于本土，故云“客家”。行于圍村，觀老者青衣抹額，嬰孩布兜于背，青團米果紅瓜子，珍珠湯香擂茶甜，其異趣可見一斑。最奇之處，自是這圍樓了。碉樓護圍、梅花墻眼、防火閘門、糯米糊墻、排水暗池、天井采光等等獨個來看，俱是異處。更遑論這關西圍、燕翼圍、烏石圍、八卦圍，各自所呈現(xiàn)之“國”字、環(huán)狀、半圓、八卦等獨特的建筑布局了。感嘆于客家文化之奇異，不由想那環(huán)繞圍屋的普通民居是否是當?shù)厝怂?。導游似是能感應，直言現(xiàn)如今，此地的居民已分不出何人客家，誰是“土著”，龍南一帶俱認客家人，整個贛南方言通作客家言了。這才明了，無怪乎龍南人以傳承客家文化為己任了。
黃發(fā)——智慧
關西老圍中，偶賞古稀人含飴弄孫。如今之圍村，多只華發(fā)老者居于其間，間或伴有稚子圍膝。行在圍村，總能見到老者或三兩聚坐輕談，或獨自負手立門。我輩游閑之人，遇著異趣物事，躬問村中老嫗，老人頗為正視，細細綿綿解說一通，怎奈不懂客家言語，久久不明物事為何，白白費了老人心神，心下很是羞愧。老人觀我顏色，想是心下透亮，笑意慈和，并不為怪。別過老者，一時竟不能忘卻其容神——青布額箍，鶴發(fā)雞皮，行步蹣跚，眸色淺淡，但卻自有一番神韻引人生敬。轉頭踏入烏石圍，屋內(nèi)老嫗分外淡定，任一行人觀己針黹，針腳不亂。男主人已近耄耋，不弓不蹣，導了眾人走祠堂穿天井，細說從頭。興許他的先輩也是如此傳其祖訓，教其“克紹先猷”吧。忽地憶起“燕翼”二字，取意《山海經(jīng)》中“妥先榮昌，燕翼貽謀”，是深謀遠慮、榮昌子孫之意。關西圍、烏石圍也皆有或商或官的傳家之道。想來現(xiàn)在置身之龍南圍，物人事皆浸透歷史，滿是經(jīng)歷。我想，圍子中的老人當是看盡世間事，滄桑代韶華，黃發(fā)皺紋淡眼里該俱是大智慧，故而使人肅然起敬吧。
清寂——生機
在關西圍中行走，突生別樣感受，起先也不明所以，直到貪看燕翼落后于大部分游伴，才明確這異樣緣何——龍南圍村頗靜。與三兩游伴步上碉樓，木梯傳遞震動輕緩，于廊上攝中院之月門，本還在祈求莫要有人往壞了景，結果長時間無人穿門而過，不由得笑了。這里不似西湖、烏鎮(zhèn)人潮熙攘，于圍中游賞之人，可謂零落。接踵、喧鬧并非圍村主調(diào)。偶爾游人穿行，至多為這份寧靜加入些許間奏。趕上游伴，剛入烏石圍之厚實圍門，踏入青磚鋪就，微濕微暗的院子，復又笑了——門旁白墻上，孩童以磚渣涂畫，線條簡單，好像是小鬼的樣子，頗有童趣，立時覺得圍村生機盎然。轉念想，龍南圍雖隱于深山，但確是阡陌交織、山道如梭，一代代客家人或耕耘于此或輾轉外出，客家人由此自強不息，傳承不止。于碉樓中眺望，群山環(huán)抱，想將圍村比作空谷幽蘭，又恐少喻了客家人的堅韌和智慧。圍屋旁有了新屋，新屋都不設碉樓、梅花眼，防盜御匪已是歷史事、過去時了。新屋上書寫“不能窮教育”、“建設新農(nóng)村”標語，時代氣息濃烈。憶及電影《贛南村官》，會想那年輕的女客家大學生破除舊習，用知識造福一方的事，是否就發(fā)生在這里呢？即便不是，田里早已綠作一片的春苗，應當也喻示著希望吧。隔日，車輪千轉，關西、燕翼、烏石漸沒視野。別于來時昏昏，歸途還見圍村星散，或青顏雅致，或黃墻渾厚，或斷墻蔓草，令人顧盼。無怪乎傳“逢山必有客，無客不住山”，一眾圍村盡皆靜默，喧囂孤靜自得安寧。想來古之圣人所謂君子，不外如是了。客圍如斯氣質(zhì)，若稱“風光”，意恐輕慢，視為“風骨”，倒覺貼近了些。
初游龍南畢?？蓢@游不盡，龍南客圍三百座；自怨識不足，一樓一眼一磚事。隨行，隨想而已。
王磊 湯莉